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息。叹息什么?我的步子跟不上你现实的奔场。
继续学着服装的你,总爱把每一款的新式设计用在自己身上,不过有何不可?你是天生的衣架子,本身就是展示霓裳的模特。
在弗里曼特尔的阳光下,你穿上火红的曳地长裙招摇过市,整个儿都灿烂起来。一辆车子在你跟前停下,探出一个绅士模样的人物,似乎来自上流社会。次日,你迫不及待宣布,你追求的圆满将更加圆满。作为好友,我能不为你雀跃么?
可是,这一切不是太快了吗?五十九天而已,你就把自己嫁掉了。特写的结婚照上,你看起来好幸福。我却在担心,如果你们一同逛街,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你会不会走着走着认不回自己的丈夫?你知道,我认人能力差,向来分不清那些金发碧眼,一如分不清东南西北。当然,你不会爆出这样的“笑料”你不需要逛商店,家里有那么三两个佣人来替你完成此差事,你只需要把自己妆扮得美美的,安放在地毯一端的那张红纱发上就可以了。
你心满意足地如此陈述。我想起你以前的论调,你说,女孩子的快乐有一部分是源自于走走逛逛。我很奇怪你竟那么容易便安定下来,我更记得你曾说过你喜欢一个人的漂泊。但后来你指点我说,几乎每个女人都追求浪漫,当真正风花雪月一番时,才发觉其实自己最渴望的是平淡与稳妥。
这么说来,你走出国门停落芬兰,再自芬兰飞往澳洲是为寻求浪漫,而弗里曼特尔街头一幕满足了你风花雪月的渴望,你所求爱便是在金发碧眼的羽翼下安稳入梦了?
好吧,就祝你安稳入梦吧!你说异国的月,清凉如杯薄荷冰,使每个夜梦都凉爽。影,无论冬夏都如此么?我疑心这样的梦做多了会让人发疯。
果然,你没等到秋天尽头,就已经受不了了,哦,不,应该说你们彼此受不了。
十一个月。
从相遇到结婚到离异,戏剧性地,你完成了你二十三岁的情感作业。很快,难道不是?简直让我心惊肉跳,我的耳边甚至还响着你的念念劝词呢。——小曦,你怎么不找一个人嫁掉?——那是你不久前的寄语,沾着初秋的凉雨气息。在这弥漫不去的气息里,我曾看见初识时的你。
也许是雨的缘故吧,一把浅绿衬底的白色碎花油纸伞撑起一段友情。一九九六年九月的某天,我在图书室门口望着长长的校道,望着校道旁两排和雨和风飘落红英的紫荆木,正想冲进风雨里,身后扬起一声脆响:“一起走吧,我知道你,文科班的小曦。”我回过头,便触及一双盈盈秋眸。影,其实我也知道你,有名的跷班佳人。
你伸过那把清雅淡丽的伞罩于我头上,那时我直觉你应人如伞色的淡雅。但是我的直觉是多么的差劲呀,相处下来便可感受到你斯文的外表里跳跃着一颗不安分的心。当然,我欣赏你的不安分,或许是我没有你身上的那种激情特质,你总是充满活力的;而你也同样赞叹着我,你问我:“你怎么如此安静?”我报以莞尔一笑。
虽然我们言行迥异,但是音乐让我们成为共鸣。虽然功课很重,但是我们依旧没完没了地沉醉于乐曲中。在低低迂徊荡气回肠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中,你用略带沙哑的嗓腔朗读抒情散文,一口流利的英语令我叹为观止。不过,当弹出蝶恋花时,我也会让我干净的嗓音与古筝相比空灵。那时候你总是对我说:“你该去做dj,不然真可惜了你的优质声线。”
那时候我们正念着高三吧?快毕业了,对我来说,考不上大学,毕业就意味失业。可是你没有这种担忧,你一早就在筹划出国,而以你家里的经济状况,资你留学似乎不是问题。但我不同。
高三越来越接近尾声,站在四月的柳影下,看着被枝条割得支离破碎的地面,我简直就可以闻到七月的烟火。也许是这样,你拉着我跑了好几个市,报考电台播音员。你教我利用本身的“资本”你要我学会“未雨绸缪”而当时我的一本诗集正在出版中,印书的钱是借来的,我又担心书卖不出去。你联系了几间学校,竟在我的诗集还未印讫前就将书售出去了。
影,到现在,我都会想,你仅长我一岁而已,何以成熟如此?那时候我对你几乎是依赖的,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欣赏你呢?
漫长的暑假过后,你便走了。当时,我并不知道那天的机场送别会将你送得这么远。
是真的远了,无论身或心。影,我们的相隔岂止如你所言,仅仅一只铁鸟飞过的距离?
我们是真的相隔遥远了!这种距离,并不是我手里这杯浓茶的清香可以抵达的,因为,你早就不喝“很中国”的功夫茶了。
你在国外干着什么呢?
不得意的时装模特?酒吧调酒女郎?送外卖的服务生?我不知道,每次的通话都匆匆又匆匆,你模糊的陈词闪烁而过,我实在捕捉不到你任何明确的意思。你过得好吗,影?这些年来,我一直想问的就是这句话了。
记得吗?我发觉只要拾起一段往事,都总是我在问你:记得吗?可是,你也许是都忘了吧?
你也许是忘了吧!
我不知道你漂到了哪里。影,我捧着空空的杯子,总希望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你,你倚着四合院的木门边看迂徊的胡同,总希望你走过来对我说,faded purple,紫砂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