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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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　　时令已是初秋，白天的气温依然很高，只是早晨和晚上比较凉爽。知了的叫声似乎比夏暑天还欢，仿佛是意识到了生命短暂，行将告别尘世，做最后的沸腾和挣扎。

    妈妈和儿子吃过晚饭，到楼下散步。

    在小区的健身广场里，四岁的孩子玩得很开心。一会儿玩跷跷板，一会儿打秋千，一会儿转方向盘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，一小时过去了。妈妈对儿子说，咱们回家吧。

    儿子不愿意走。因为家里还有一位严厉的男人——他的爸爸。小孩子宁愿在外面看星星，也不愿回去面对他铁青的脸和洪亮的嗓门。

    妈妈也不愿回去，看着儿子回去在爸爸面前遭遇训斥，做妈妈的心疼。

    但还得回家。虽然家里还算宽敞，住着三个人，布置得也比较舒适，按说是一个让人眷恋的地方。但因了男人的暴劣脾性，妈妈和儿子一回家就担心暴风雨的来临。往往是担心的事总会变成现实。

    在磨磨蹭蹭回家的小路上，忽然从树上落下一只知了。知了的叫声是儿子所熟悉的，但从小在城市郊区长大的他还不曾近距离地观察过知了的样子。

    妈妈慢慢地挨近知了，它可能负了点伤，所以没有逃避没有飞走，妈妈轻松地就捉住了，捏住了它透明的翅膀。

    她欣喜地拿给儿子看。知了的四只细长的脚伸缩着，身子在摇晃，她感受到了它的颤抖。

    儿子好奇地看着这个“从天而降”的会唱歌的东西。他表扬妈妈，真“敢勇”因为妈妈经常鼓励他要勇敢，他第一次用，还不熟，一不小心用颠倒了。

    儿子提议让妈妈把它带回家，给爸爸看看。

    妈妈有些犹豫，不知家里的男人是否会嫌弃它？但看着儿子高兴的眼神，她答应了。

    妈妈一路上用知了逗着儿子，他们嘻嘻哈哈地回到家。

    男人看到她手中的知了，它对于在农村长大的他并不陌生。他把知了拿过去，想再转给儿子。

    儿子躲闪着，他可能害怕知了的带着锯齿的脚。这时，男人将知了猛地放在孩子的胳膊上，孩子哇地吓哭了。男人边骂着孩子的胆小，边又将知了向孩子的身上放去。孩子还在躲。

    男人打开四楼的窗，将刚才还给母子俩带来幸福的知了扔了出去。

    这只知了还能活下去吗？她牵挂着。孩子还在睁大着恐惧的眼睛。

    男人将孩子揪过去，继续写永远写不完的字去了。他的呵斥传进妈妈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望着孩子的后背，妈妈的泪水流了一脸。

    她在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，嫁人的盲从。当初，她是在父母的强烈反对中飞蛾扑火般地飞向了她想象中的“爱情”尽管她在婚前就已发觉他的不良性情，然而，他的甜言蜜语把她麻醉了。她单纯地以为他会在她的感染下发生变化的。没曾想，烈火只能越来越盛，哪有减弱的道理？

    男人的工作不需要天天上班，于是，他就蜗居在家里。他没有多少朋友，他的世界就那么丁点大。她曾鼓励他多交朋友，这个社会讲究“人脉”但他认为交朋友是要花钱的，还不如省下来。

    她没有太多的话给他诉说。原来，她也讲过，比如，她说办公室里的个别同事在报销上耍花样自己捞钱，于是，他就说她傻，不知道像人家学习。如此这般后，她要讲的话就统统梗在脖子里了。所谓道不同不足与谋。

    夜里，她和儿子睡在卧室的床上。好一会儿，她以为孩子睡熟了，谁知，孩子居然叫了声妈妈，用小手抓紧了她。她知道，儿子没睡着，想在她这里找到依靠和温暖。她给孩子盖上小毯子，用手拍拍孩子的背，拍着拍着，孩子终于睡熟了。

    但愿孩子能做个好梦，梦里不会再有伤痕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