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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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站在黄河岸边，其实是听不到河水的流淌之声的。此时正是初春，不是河水上涨的季节，因此看不到激流拍岸的景象；河道窄，河中无行船，因此也不见船舷激荡而漾起的波纹。没有流动的声音，并不意味着河水是静止的、停滞的，据说黄河表面上的平静却掩藏着底部的暗流涌动。

    一轮夕阳悬在河道之上，使得迎着夕阳的小沙滩、小土包的周围罩上了一层闪着橘黄色荧光的光圈，使得褐黄的水流灿亮了很多。

    河岸边，生长着几丛芦苇。白了头的芦苇，在轻风的吹拂下摇晃着单薄的身子，有些随遇而安的意味。黄河边有了芦苇，才有了柔情和诗情。

    河对面，有两个人在河滩上散步，假如他们朝这边喊上一嗓子的话，我们会听得很清楚，只因为此时的静和两岸相隔距离的近。可惜，他们只是在低语，在慢慢地走。我想，在河边默走或者轻声地交谈，是情、景两相宜的；人只有登山登到顶峰的时候，才喜欢扯开嗓门大吼几声，显示几分征服的豪情。而面对江河或者湖海的时候，只适合沉思和低吟。

    俯看有些潮湿的河滩上，细看是有字迹的。不知是谁拿着树枝，在黄白色的河滩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或者朋友的名字。笔划划得稍深，因此，风起时并未带动细沙将其掩盖，字迹依然清晰。不晓得他或者她在河滩上写字时，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——好奇还是思念？

    这些字迎送着晨昏，昂首向着天空，直至有一日有一刻，开始膨胀的河水将它们逝去、淹没。相比于天空的永恒，它们只是瞬时的存在和温暖，就像雁群，飞过之后痕迹也未留下。

    世间事就是如此奇妙，我们望向河水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鸟儿飞翔的倒影。抬头一看，哦，天空中居然出现了一大群展翅翱翔的大雁。大概数了数，居然有一百多只。它们是从何处飞来的，又飞向哪儿去呢？在浩渺的、浅蓝色的天空中，它们优雅地扇动着翅膀，最前方是一只领头雁，它的飞行方面便决定了整个队伍的进退。沿着河道，雁群一直向东飞，飞了一会，又婉转折回，打了一个圈后，又接着向东飞去。方才是它们在清点“雁”数？还是在查勘此处河岸是否可以落脚栖息？我们目送雁阵，内心里还升腾着一点小小的期盼，盼望它们能像刚才一样再返回，好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，延长一瞬此生相遇的缘分。它们还是沿着自己的轨迹，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。天空中只剩一片静谧。

    这些大雁是黄河之上的匆匆过客，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天地之间的匆匆行旅者呢？

    夕阳正在逐渐下沉，有些浑浊的河水依旧缓缓地流淌，而傍晚时分的一股凉意果决地侵了过来。今晚，是有月亮的吧，那这长河是否另有一种苍凉抑或浪漫之态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