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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想着想着,锐的泪珠就滚了出来。

    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,一场逗噩梦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被卷进轧花机里去的。等到彻骨的疼痛让他抽手的时候,他的半只手已经没有了。

    躺到病床上,第一个闯进他脑海的人是秀。

    一提到她,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那又粗又长的辫子。

    秀是对面种子公司的售货员,白皙的皮肤,瓜子脸,淡淡的眉毛,一双含水的眸子顾盼生情。尤其是她那又粗又长的黑辫子,不知撩得多少小伙子心猿意马。

    多少人在秀的面前卖弄自己,大献殷情。送花的,请吃饭的,陪逛街的,买化妆品的秀总是一脸的淡然,偶然笑笑,却从没有过多的表示。许多没有耐心的小伙子便打了退堂鼓。

    锐没有给秀送过花,没有请秀吃过饭,没有陪秀逛过街。最初他只是随同事们一起到秀那儿玩,等他有这份心思的时候,他的同事已经决定放弃了。

    那天早晨跑完操,却还没有看见秀出来,锐有些纳闷。走了上去敲了两下门,听到含糊的一声:“谁呀!”就知道秀肯定是睡忘记了。于是忙说:“搞快点,要迟到了。”

    只听到“嗽嗽”的一阵慌乱声,门就打开了。秀满脸的睡意还未发退却,乌黑的长发摆在身前身后“不会吧!”秀说

    锐把戴表的手腕抬了抬,憨憨一笑。秀突然瞪大了双眼,叫了一声,像打惊的兔子,转身扑到自来水管前,胡乱浇了两把水,还未来得及擦,又奔到小桌前,拿起了梳子,对着镜子开始整理零乱的头发。却由于慌乱,长发越梳越乱,越急就越慌,越慌就越乱。

    锐突然觉得有一股冲动,脱口道:“我来给你梳吧!”也没经秀同意便不由分说地从秀手中夺过了梳子开始替她梳头。赶忙的秀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,又取出了护肤霜,自己对着镜子擦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一刻,锐的心中感觉到非常温馨。

    锐三下两下就把秀的头发梳理整齐,并编起了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子。就边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速度竟然这么快。

    秀和锐的关系就是从那天起确定的。在秀的心里,哪个男人肯主动为一个女人梳理头发,又有哪个男人能在比她用得还短的时间里编好自己一米多长的辫子?有人给她送花,可花不现实。有人请她吃饭,可他能不能天天都能请她吃饭?

    锐望着自己残缺的右手,亲朋好友的劝慰一句也没听进去。他知道秀不会来了,但他仍盼望着她能来,哪怕说一两句分手的话他也愿意。

    朋友们自然知道锐的心思,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。这种事,做旁人的是无法分担的。

    已有半天时间了,锐的亲朋好友都陆陆续续来看过了,但这里边没有秀,他们也没有带来秀的任何消息。

    等听到一阵清晰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时,锐已昏昏沉沉地将要睡去。门“哐”地一声被推开了,秀就站在了门口,眼睛肿得像桃子,一根乌黑的长辫显眼地摆在胸前。

    锐的眼睛猛地一亮,却又忽地灰暗下去。那根辫子这时格外地刺眼,他不敢再面对秀,痛苦地闭上眼背过身去。

    秀缓缓走到锐的床前,一眼瞥见了锐缠满石膏的手,她爱怜地拂了拂锐额前的乱发,轻声说:“好些了吗?”

    锐睁开了双眼,但没有看秀,直钩钩地盯着自己残缺的右手。秀怔了怔,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。她却很快抑止了哭声,从身边的背包中摸出一把剪刀,坚定地对着自己的长发“喀嚓”一声,粗长的辫子从头上滑落下来。

    锐的泪水又一次狂泻而出。

    秀那粗长的辫子被扔在了角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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